第 3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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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端午那日，麗陽河邊有賽龍舟，李啟明擠在人群中觀看，不想被人撞到，他剛要說兩句，結果看見一個女人的行囊中有一件衣裳。
那是件美麗的衣裳，潔白無瑕，在陽光的照耀下，還散發著淡淡的柔光。
李啟明伸出了手。
李啟明對這件衣服愛不釋手，夜裏四下無人，他鬼使神差，穿上了羽衣。李啟明對鏡欣賞，沈迷於羽衣的美麗中。
然後，他很快發現了羽衣的奇異之處。
穿上羽衣，他就能變成另外一個人。只要他願意，他可以隨意變成別人，男人，女人，青年，老年，少年。
李啟明想要炫耀一番，於是揣著羽衣出門了。他在街上碰見鄰居高老大，兩人寒暄了幾句。李啟明想起他家裏有個夫人，兇悍得很，很替高老大不平，認為高老大應該教訓教訓悍妻。
高老大擺擺手表示不在意。
李啟明心道孬種，並決定好好替高老大教訓何小妹。
有了羽衣，李啟明一向小如鼠的膽子也變大了。
說幹就幹，李啟明變成高老大的模樣進了高家，可一看見何小妹那氣勢和模樣，李啟明心中犯怵，借口拿錢就溜了。
李啟明回家時，遇到了對門游妹子，他自認為不過是出於好意說游妹子越來越漂亮了，沒想到游妹子不領情，還呸了一口。李啟明頓感自尊受挫，心道裝什麽三貞九烈。
李啟明自己不做好事，便覺得別人也不是好人，他覺得游妹子一個年輕女人，怎麽可能甘心守寡，一定是暗地裏不知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。
他越想越覺得是那麽一回事，因此特意挑了個程老太不在家的時間，蹲在程家墻角，說游妹子水性楊花，隨意勾搭男人。
因害怕被游妹子追上，說完便跑了，還差點摔了。做完這些，李啟明心中暢快，一腳走進了富貴坊。
賭博一事，從來都是輸多贏少，李啟明帶的錢全輸光了，可他上了頭，居然把老婆和房契拿出來做賭本。
但真把房契交出去時，他就後悔了，立馬搶了回來，可他一人怎麽可能逃出去？於是趁人不註意，又穿上了羽衣，想要變成花七娘，企圖蒙混過關，萬萬沒想到真正的花七娘居然出現在富貴坊。
阿衫道：“我聽娘說過，若是有人穿上羽衣的時間太長，就會逐漸成為羽衣的一部分，因為羽衣討厭人類。”
妲木道：“該怎麽做？”
阿衫歪頭道：“硬脫。”
花七娘笑道：“我就說嘛。”她指了幾人，其中兩人按住李啟明，另外兩個人則扒住他的衣服往下拉。
李啟明叫得撕心裂肺，好像真被扒皮了，還是有人有經驗，往他塞了一塊破抹布，這才安靜下來。
一群人累得氣喘籲籲，好不容易把羽衣剝下來，李啟明也幾乎要昏死過去了。被脫下的羽衣黏連著李啟明的血肉，羽衣上有斑駁的紅色。
阿衫有點嫌棄，但這好歹是妹妹的羽衣，可沒等她動手拿。花七娘一把抓走羽衣，笑道：“原來這就是羽衣啊，果然與我們平常人的衣服不同，連綺羅莊的衣裳也比不上呢。”
阿衫道：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這是我妹妹的衣服，快還給我！”
阿衫說著，兩只手迅速長滿了白絨毛。
花七娘根本不怕，她冷笑道：“這人裝成我的樣子招搖撞騙，損壞我的名聲，可他已經把老婆和房契都給我了，想必拿不出其他東西，我也只好勉為其難收下這件羽衣，當做是賠禮道歉。妲木道長，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妖怪對我動手嗎？”
“你！”阿衫氣極，“你們人類果然沒一個好東西！”
妲木皺眉道：“你想怎麽樣？”
花七娘道：“我要的也不多，一件衣服而已，三百兩黃金就夠了。”
阿衫和妲木同時沈默了。
黎牙道：“你們主人一直都這麽不講理嗎？”
獨眼貍花驕傲地道：“這才配當我的主人。”
妲木和黎牙回到永安觀時，天已經黑了。
院子裏，除了玄一，還有一只巴掌大的潔白鳥兒，身邊跟著兩只身形小一些的鳥兒。
阿衫驚訝道：“阿娘？”
阿衫也跟著妲木回到永安觀。
玄一笑道：“妲木，這位是阿彩和阿爪的母親。”
白鳥朝妲木微微點頭，口吐人言：“道長叫我阿七即可。”
看來阿七已經知道了阿彩弄丟羽衣的事，才會追到永安觀來。
阿七道：“我這個小女兒貪戀人間，我不許她們入人間，她就偷偷去，還攛掇另外兩個，以前都沒有事，結果這次弄丟了羽衣，我們與羽衣為一體，沒有了羽衣，就無法再變回鳥兒，我聽阿彩說，她委托道長幫她尋羽衣，所以特地來感謝道長。”
黎牙忍不住道：“阿彩的羽衣已經被拿回來了，對方還要了好多錢。”
阿衫道：“那錢是我出的，我才最心痛。”
阿七道：“這次多虧道長幫忙，你們兩個還不趕緊感謝道長。”
阿彩和阿爪被阿七摁住腦袋，朝妲木磕了個頭。
玄一笑道：“既然找到了羽衣，你也該放心了，以後註意些，下次不一定還有這麽好的運氣了。”
阿七嘆道：“要不是阿衫說漏嘴，我就被你們騙過去了，弄丟羽衣也就算了，還不告訴我。幸好只是羽衣被偷，你們不知道我有多擔心，我從前也丟過羽衣，差點回不了家。”
阿彩道：“阿娘，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。”
阿七道：“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。我第一次和姐姐們下山，看見一個漂亮的湖泊，就停在那裏歇腳，沒想到有個男人跑出來，大家都被嚇到了，趕緊都飛走，我那時候小，動作又慢，結果被那男人拿走了羽衣，不得不跟他走了。”
阿彩輕聲道：“阿娘，你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？”
阿七笑道：“好在都過去了。所以我才不讓你們下山，也不讓你們去人間，尤其是要遠離男人。當年我跟那男人走後，我娘找了我很久，後來找到了崔明道長，崔明道長為人善良，不在乎我們與人類之間的嫌隙，她找到我之後，問了那男人藏羽衣的地方，我才能和你們姥姥離開。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，我們還是要麻煩道長。”
阿爪道：“難怪你每年都要帶我們去給崔明掃墓，原來是這個緣故。”
阿七道：“沒有崔明道長，就沒有我，也不會有你們了，你們應該記住她的恩德。”
阿七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，才帶著孩子離開。
臨走前，她突然道：“妲木道長，其實有些話，我一直想跟你說，趁著這個機會，我一定要告訴你。”
阿七的女兒們很有眼色地飛走了，玄一也提著黎牙離開。
院子裏剩下阿七和妲木。
妲木道：“不知要跟我說什麽？”
阿七笑道：“看來你已經不記得了，我們以前見過面。”
妲木道：“那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。”
妲木對阿七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阿七道：“那時候你才一歲。自從良渚之戰後，我很少到永安觀來了，怕被別人看到，對崔明道長不利，沒想到再也沒見過她。她還年輕，誰能想到會走那麽早，明明她身體一向很好……哎，不說這些了，我得知消息是她走了一年多後，我記起你，崔明道長待你如親生，我不能放著恩人的女兒不管，但，趕來這裏時，道觀已經空了。”
妲木心中觸動，面上卻是淡淡：“那時候我下山游歷去了，沒想到你在找我。”
阿七笑道：“妲木道長不必放在心上，而且，阿禪也告訴我你遠游去了，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，沒想到妲木道長救了我的女兒，我們之間，想必真的存在人類所說的緣分。”
阿七述說著對崔明道長的懷念以及愧疚，妲木安靜地聽著。她印象中，崔明道長的確和一些非人有來往，崔明道長對待人和非人，總是一視同仁。
如山和如海回來的時候，阿七已經離開了。
如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晚飯時，興沖沖地道：“今天發生了一件怪事，你們猜是什麽？”
玄一笑道：“天上掉錢了嗎？”
如海認真地道：“我的朋友高越，她娘和她爹吵架了，她娘說，她爹明明從店裏拿錢走了，卻不承認，她爹說他一直在茶樓，於是我們去茶樓求證，茶樓的人都證明她爹的確一整天都在茶樓，那去店裏拿錢的人又是誰呢？難道是她娘和店裏的人撒謊，你們說怪不怪？”
黎牙道：“因為一個是真的，一個是假的。”
黎牙說了李啟明偷走羽衣的事。
如海得知了真相，皺眉道：“羽衣女還真是不方便，變成人得脫羽衣，如果羽衣被偷走，就不能變回去了。”
玄一道：“這說起來就話長了，很久很久以前，羽衣女必須修習法術才能化成人形，後來，一個羽衣女與人類男子結合，生下了一個奇特的孩子，她生下來是鳥兒，脫下羽衣就會變成人類。算起來，羽衣女其實是半妖，一半是妖，一半是人。”
黎牙道：“如山不是去找能看懂巫經的老師嗎，找到了嗎？”
如山道：“唔……找到了。”
如山面色猶豫，一點不像平常。
黎牙奇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如山道：“她有一家醫館，叫惠眾堂，如果我要拜師，必須每天在醫館幹一個時辰的活。”
惠眾堂的每一任主人都叫惠眾。巫族在每座城池都有醫館，在麗陽城的醫館則是惠眾堂。
玄一道：“你不想去幹活？其實，你問我也是一樣的，我可是無所不知的。”
黎牙道：“你整天睡覺，根本不適合做老師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一問你關於巫經的事，你不是肚子痛就是頭痛，要麽就是困了，我才不要拜你為師。”
妲木道：“如果想多學點東西，去惠眾堂沒有壞處。”
如山嘆道：“我還沒有想好。”
黎牙道：“如果你真要去，放學了就得往醫館趕，天黑了才到家，對一個小孩來說不太安全。”
妲木道：“太陽落山，玄一去接就是了，這是個機會，很多人想進惠眾堂卻進不了。”
妲木支持孩子多讀書，或是多學點什麽，所以她才會把雙胞胎送進女子學堂。
王朝更疊，良渚易主，巫族卻屹立不倒。不是因為富貴顯赫，也不是因為門閥世家，巫族一直斬妖除魔，還廣施良藥，濟世救人，在百姓中積累了不少威望。
巫族有時候還會向外招收學徒。他們收人不看門第，因此許多人為了能攀上巫族，會想盡辦法把孩子塞進去。
但巫族並不需要那麽多孩子。
如山道：“我和惠眾做了交換，我同意把巫經借給她，她才肯教我。”
玄一笑道：“為什麽猶豫，你不是喜歡巫經嗎？”
如山道：“我不想和那麽多人打交道。”
妲木道：“先去試試，再決定要不要做下去，怎麽樣？”
如山道：“可你們不是說做事要有始有終嗎？”
妲木道：“你不想和人打交道，我也從來沒有叫你接待香客，做得不順心不做就是了，這不是什麽非做不可的事，若是你不想開口，我可以去和惠眾堂說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先去看看，反正聽起來我也沒有任何損失。”
黎牙道：“如海想去惠眾堂嗎？”
如海連忙搖頭：“我明天還有事呢。”
如海喜歡交朋友，喜歡游山玩水，喜歡漂亮的東西，就是不愛讀書。
妲木沒有強求，只是要求如海按時完成學堂布置的功課。
如海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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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那日，麗陽河邊有賽龍舟，李啟明擠在人群中觀看，不想被人撞到，他剛要說兩句，結果看見一個女人的行囊中有一件衣裳。
那是件美麗的衣裳，潔白無瑕，在陽光的照耀下，還散發著淡淡的柔光。
李啟明伸出了手。
李啟明對這件衣服愛不釋手，夜裏四下無人，他鬼使神差，穿上了羽衣。李啟明對鏡欣賞，沈迷於羽衣的美麗中。
然後，他很快發現了羽衣的奇異之處。
穿上羽衣，他就能變成另外一個人。只要他願意，他可以隨意變成別人，男人，女人，青年，老年，少年。
李啟明想要炫耀一番，於是揣著羽衣出門了。他在街上碰見鄰居高老大，兩人寒暄了幾句。李啟明想起他家裏有個夫人，兇悍得很，很替高老大不平，認為高老大應該教訓教訓悍妻。
高老大擺擺手表示不在意。
李啟明心道孬種，並決定好好替高老大教訓何小妹。
有了羽衣，李啟明一向小如鼠的膽子也變大了。
說幹就幹，李啟明變成高老大的模樣進了高家，可一看見何小妹那氣勢和模樣，李啟明心中犯怵，借口拿錢就溜了。
李啟明回家時，遇到了對門游妹子，他自認為不過是出於好意說游妹子越來越漂亮了，沒想到游妹子不領情，還呸了一口。李啟明頓感自尊受挫，心道裝什麽三貞九烈。
李啟明自己不做好事，便覺得別人也不是好人，他覺得游妹子一個年輕女人，怎麽可能甘心守寡，一定是暗地裏不知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。
他越想越覺得是那麽一回事，因此特意挑了個程老太不在家的時間，蹲在程家墻角，說游妹子水性楊花，隨意勾搭男人。
因害怕被游妹子追上，說完便跑了，還差點摔了。做完這些，李啟明心中暢快，一腳走進了富貴坊。
賭博一事，從來都是輸多贏少，李啟明帶的錢全輸光了，可他上了頭，居然把老婆和房契拿出來做賭本。
但真把房契交出去時，他就後悔了，立馬搶了回來，可他一人怎麽可能逃出去？於是趁人不註意，又穿上了羽衣，想要變成花七娘，企圖蒙混過關，萬萬沒想到真正的花七娘居然出現在富貴坊。
阿衫道：“我聽娘說過，若是有人穿上羽衣的時間太長，就會逐漸成為羽衣的一部分，因為羽衣討厭人類。”
妲木道：“該怎麽做？”
阿衫歪頭道：“硬脫。”
花七娘笑道：“我就說嘛。”她指了幾人，其中兩人按住李啟明，另外兩個人則扒住他的衣服往下拉。
李啟明叫得撕心裂肺，好像真被扒皮了，還是有人有經驗，往他塞了一塊破抹布，這才安靜下來。
一群人累得氣喘籲籲，好不容易把羽衣剝下來，李啟明也幾乎要昏死過去了。被脫下的羽衣黏連著李啟明的血肉，羽衣上有斑駁的紅色。
阿衫有點嫌棄，但這好歹是妹妹的羽衣，可沒等她動手拿。花七娘一把抓走羽衣，笑道：“原來這就是羽衣啊，果然與我們平常人的衣服不同，連綺羅莊的衣裳也比不上呢。”
阿衫道：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這是我妹妹的衣服，快還給我！”
阿衫說著，兩只手迅速長滿了白絨毛。
花七娘根本不怕，她冷笑道：“這人裝成我的樣子招搖撞騙，損壞我的名聲，可他已經把老婆和房契都給我了，想必拿不出其他東西，我也只好勉為其難收下這件羽衣，當做是賠禮道歉。妲木道長，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妖怪對我動手嗎？”
“你！”阿衫氣極，“你們人類果然沒一個好東西！”
妲木皺眉道：“你想怎麽樣？”
花七娘道：“我要的也不多，一件衣服而已，三百兩黃金就夠了。”
阿衫和妲木同時沈默了。
黎牙道：“你們主人一直都這麽不講理嗎？”
獨眼貍花驕傲地道：“這才配當我的主人。”
妲木和黎牙回到永安觀時，天已經黑了。
院子裏，除了玄一，還有一只巴掌大的潔白鳥兒，身邊跟著兩只身形小一些的鳥兒。
阿衫驚訝道：“阿娘？”
阿衫也跟著妲木回到永安觀。
玄一笑道：“妲木，這位是阿彩和阿爪的母親。”
白鳥朝妲木微微點頭，口吐人言：“道長叫我阿七即可。”
看來阿七已經知道了阿彩弄丟羽衣的事，才會追到永安觀來。
阿七道：“我這個小女兒貪戀人間，我不許她們入人間，她就偷偷去，還攛掇另外兩個，以前都沒有事，結果這次弄丟了羽衣，我們與羽衣為一體，沒有了羽衣，就無法再變回鳥兒，我聽阿彩說，她委托道長幫她尋羽衣，所以特地來感謝道長。”
黎牙忍不住道：“阿彩的羽衣已經被拿回來了，對方還要了好多錢。”
阿衫道：“那錢是我出的，我才最心痛。”
阿七道：“這次多虧道長幫忙，你們兩個還不趕緊感謝道長。”
阿彩和阿爪被阿七摁住腦袋，朝妲木磕了個頭。
玄一笑道：“既然找到了羽衣，你也該放心了，以後註意些，下次不一定還有這麽好的運氣了。”
阿七嘆道：“要不是阿衫說漏嘴，我就被你們騙過去了，弄丟羽衣也就算了，還不告訴我。幸好只是羽衣被偷，你們不知道我有多擔心，我從前也丟過羽衣，差點回不了家。”
阿彩道：“阿娘，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。”
阿七道：“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。我第一次和姐姐們下山，看見一個漂亮的湖泊，就停在那裏歇腳，沒想到有個男人跑出來，大家都被嚇到了，趕緊都飛走，我那時候小，動作又慢，結果被那男人拿走了羽衣，不得不跟他走了。”
阿彩輕聲道：“阿娘，你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？”
阿七笑道：“好在都過去了。所以我才不讓你們下山，也不讓你們去人間，尤其是要遠離男人。當年我跟那男人走後，我娘找了我很久，後來找到了崔明道長，崔明道長為人善良，不在乎我們與人類之間的嫌隙，她找到我之後，問了那男人藏羽衣的地方，我才能和你們姥姥離開。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，我們還是要麻煩道長。”
阿爪道：“難怪你每年都要帶我們去給崔明掃墓，原來是這個緣故。”
阿七道：“沒有崔明道長，就沒有我，也不會有你們了，你們應該記住她的恩德。”
阿七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，才帶著孩子離開。
臨走前，她突然道：“妲木道長，其實有些話，我一直想跟你說，趁著這個機會，我一定要告訴你。”
阿七的女兒們很有眼色地飛走了，玄一也提著黎牙離開。
院子裏剩下阿七和妲木。
妲木道：“不知要跟我說什麽？”
阿七笑道：“看來你已經不記得了，我們以前見過面。”
妲木道：“那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。”
妲木對阿七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阿七道：“那時候你才一歲。自從良渚之戰後，我很少到永安觀來了，怕被別人看到，對崔明道長不利，沒想到再也沒見過她。她還年輕，誰能想到會走那麽早，明明她身體一向很好……哎，不說這些了，我得知消息是她走了一年多後，我記起你，崔明道長待你如親生，我不能放著恩人的女兒不管，但，趕來這裏時，道觀已經空了。”
妲木心中觸動，面上卻是淡淡：“那時候我下山游歷去了，沒想到你在找我。”
阿七笑道：“妲木道長不必放在心上，而且，阿禪也告訴我你遠游去了，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，沒想到妲木道長救了我的女兒，我們之間，想必真的存在人類所說的緣分。”
阿七述說著對崔明道長的懷念以及愧疚，妲木安靜地聽著。她印象中，崔明道長的確和一些非人有來往，崔明道長對待人和非人，總是一視同仁。
如山和如海回來的時候，阿七已經離開了。
如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晚飯時，興沖沖地道：“今天發生了一件怪事，你們猜是什麽？”
玄一笑道：“天上掉錢了嗎？”
如海認真地道：“我的朋友高越，她娘和她爹吵架了，她娘說，她爹明明從店裏拿錢走了，卻不承認，她爹說他一直在茶樓，於是我們去茶樓求證，茶樓的人都證明她爹的確一整天都在茶樓，那去店裏拿錢的人又是誰呢？難道是她娘和店裏的人撒謊，你們說怪不怪？”
黎牙道：“因為一個是真的，一個是假的。”
黎牙說了李啟明偷走羽衣的事。
如海得知了真相，皺眉道：“羽衣女還真是不方便，變成人得脫羽衣，如果羽衣被偷走，就不能變回去了。”
玄一道：“這說起來就話長了，很久很久以前，羽衣女必須修習法術才能化成人形，後來，一個羽衣女與人類男子結合，生下了一個奇特的孩子，她生下來是鳥兒，脫下羽衣就會變成人類。算起來，羽衣女其實是半妖，一半是妖，一半是人。”
黎牙道：“如山不是去找能看懂巫經的老師嗎，找到了嗎？”
如山道：“唔……找到了。”
如山面色猶豫，一點不像平常。
黎牙奇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如山道：“她有一家醫館，叫惠眾堂，如果我要拜師，必須每天在醫館幹一個時辰的活。”
惠眾堂的每一任主人都叫惠眾。巫族在每座城池都有醫館，在麗陽城的醫館則是惠眾堂。
玄一道：“你不想去幹活？其實，你問我也是一樣的，我可是無所不知的。”
黎牙道：“你整天睡覺，根本不適合做老師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一問你關於巫經的事，你不是肚子痛就是頭痛，要麽就是困了，我才不要拜你為師。”
妲木道：“如果想多學點東西，去惠眾堂沒有壞處。”
如山嘆道：“我還沒有想好。”
黎牙道：“如果你真要去，放學了就得往醫館趕，天黑了才到家，對一個小孩來說不太安全。”
妲木道：“太陽落山，玄一去接就是了，這是個機會，很多人想進惠眾堂卻進不了。”
妲木支持孩子多讀書，或是多學點什麽，所以她才會把雙胞胎送進女子學堂。
王朝更疊，良渚易主，巫族卻屹立不倒。不是因為富貴顯赫，也不是因為門閥世家，巫族一直斬妖除魔，還廣施良藥，濟世救人，在百姓中積累了不少威望。
巫族有時候還會向外招收學徒。他們收人不看門第，因此許多人為了能攀上巫族，會想盡辦法把孩子塞進去。
但巫族並不需要那麽多孩子。
如山道：“我和惠眾做了交換，我同意把巫經借給她，她才肯教我。”
玄一笑道：“為什麽猶豫，你不是喜歡巫經嗎？”
如山道：“我不想和那麽多人打交道。”
妲木道：“先去試試，再決定要不要做下去，怎麽樣？”
如山道：“可你們不是說做事要有始有終嗎？”
妲木道：“你不想和人打交道，我也從來沒有叫你接待香客，做得不順心不做就是了，這不是什麽非做不可的事，若是你不想開口，我可以去和惠眾堂說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如山道：“我先去看看，反正聽起來我也沒有任何損失。”
黎牙道：“如海想去惠眾堂嗎？”
如海連忙搖頭：“我明天還有事呢。”
如海喜歡交朋友，喜歡游山玩水，喜歡漂亮的東西，就是不愛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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